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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略微拉长尾音,“旁的不重要,对吗?”
他在讽他。
他只是觉得面前世家子的嗓音不如他矜贵面容般轻佻,尾音都拉长,似是好奇他如此表里不一,端得纯良谦卑,内里佞臣模样。
一下子被瞧透了。
江疏宁唇角勾起笑意,“下官随同大人一起审理。”
要瞧便瞧吧。
瞧瞧是谁心黑,是谁愚钝?
当夜,三更。
江疏宁熬得两眼发涩,却见白御卿仍端坐案前,一页页翻检证词,指尖沾满墨渍,连那华贵的袖口都被墨色润了边。
明明是瞧起来倦懒闲散的模样,却偏偏绝口不提休息,娇生惯养的冷白皮肉,浸了墨,也透着倦。
——江疏宁陪他到现在,自然知道他打了多少个哈欠,眸尾又洇了多少泪。
“少卿大人,何必如此较真……”江疏宁忍不住道。
白御卿头也不抬,嗓音却因为困倦含糊不清,“人命关天,岂能不慎?”
烛光下,他眉宇间不见半分骄矜,只有近乎执拗的专注,鸦羽一般的睫毛隐下暗色。
江疏宁瞧着他,忽然想起,这位镀金的世家子,自上任起便夙夜伏案,一个个过着之前的案子。
他盯了许久,此时面前之人突然哑声了一句。
“放心……会给你加班费的。”
端坐着,嗓音却倦了,尾音隐着一丝含糊的淡,“两倍。”
加班费?江疏宁突然轻笑一声,“少卿大人呢?还得这么熬下去吗?”
——不然呢?
这案子做得一个比一个乱,也不知多少人还被冤在牢狱里。
白御卿见不得这些的。
他只是想让人都好好活着,至少不该是冤了命去,轻飘飘的,就这般没了命。
该死的上一任少卿,该死的独孤凛该死的……罢了,独孤鹤不该死的。
他只是觉得活着太难了,并非什么圣父心肠,只是觉得——有很多人想活。
如他曾经那般。
“很多人想活的……也想要公道的。”
那人这般道。
江疏宁只是看着他略微执拗淡色的双眸。
倏地想起,他上次这般较真是何时来着?
江疏宁初入大理寺时,也曾是个眼睛里燃着火的青年。
他出身寒门,凭着一手铁画银钩的判词和过目不忘的记性,硬是从刑部书吏堆里挣出个从八品评事的职位。
那时他信“王法无亲”,信“刑狱至公”,甚至敢在复核案件时,梗着上司的压力,“此案尸格与伤情不符,下官不敢签押。”
——然后就被打发去抄了三个月的陈年卷宗。
日日到半夜。
……没有加班费的那种。
不过,让江疏宁彻底厌恶世家子的,是卢少卿。
那位出身范州卢氏的贵公子,酒囊饭桶的货色,偏偏一副风骨嶙峋的模样,到任第一天就改了江疏宁熬通宵写的判词。
“流刑?太重了。”卢少卿漫不经心地用毛笔一圈,“赵侍郎家的侄儿不过酒后失手,赔些银钱便是。”
江疏宁觉得他眼瞎,那般大的事实瞧不着,一张唇就是乱说,于是梗着脖子争辩,“可那卖唱女才十六岁——”
小姑娘被生生摁在水里咽了气,只是因为晚回了话,众人都瞧见了。
他爹在街上无助抱着少女的尸身痛哭流涕,满是黑泥的手发